秋日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,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我望着新转学来的林小满,她正踮着脚尖在课桌间寻找自己的座位,浅蓝色的校服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。这是开学第三天,我们才真正成为同桌。
记得那天清晨,我抱着课本站在教室门口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笑声。转头望去,穿着白色帆布鞋的少女正蹲在走廊拐角处,单手扶着膝盖,另一只手攥着半块掰开的奶糖往嘴里塞。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发梢沾着细碎的银杏叶,看起来像只误入人间的松鼠。她抬头时眼睛亮晶晶的,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:"同学,能借过吗?我的糖要化了。"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,慌忙把书包往怀里拢,侧身让她通行。
后来才知道,林小满是从江南小镇转来的插班生。她总爱穿不同颜色的针织衫,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纤细的腕骨,书包侧袋永远插着支银色钢笔。数学课代表收作业时,她总会把本子推过来时用笔尖轻轻点两下桌面,像在和我打招呼。当我在月考卷上卡在几何题时,她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猫:"你看,辅助线就是给图形穿件毛衣,把复杂的地方裹起来。"那道题最终得了满分,她却把钢笔轻轻插进我笔袋里:"这个给你当奖励。"
课间操时我们常结伴去操场东角的梧桐林。林小满会摘片叶子夹在课本里当书签,说这样能记住季节更迭。有次她突然蹲在树根旁,从书包里掏出个玻璃罐:"妈妈说晒干的桂花能做香囊。"罐子里铺着层淡黄色的花瓣,轻轻摇晃时会发出细碎的响声。我们坐在草坪上分享她带来的桂花米糕,甜香混着青草味在风里飘散,她忽然说:"我总觉得这片叶子比书里的更鲜活。"
运动会前两周,林小满开始每天提前半小时到教室。她把跳远沙坑画了等高线图,用粉笔在黑板上写"起跳角度45度最佳",还把体育委员的接力棒缠上胶带防滑。决赛那天她穿着红色运动服,助跑时马尾辫在风中飞扬,最后以两厘米的优势夺冠。颁奖时她把金牌挂在我脖子上:"我们组队!"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两棵并肩生长的树。
期中考试后的黄昏,我在图书馆整理错题本。忽然听见翻书声,转头看见林小满蜷在窗边,膝盖上摊着本泛黄的《飞鸟集》。她正用铅笔在空白处圈画泰戈尔的诗句,阳光透过玻璃在她侧脸镀了层金边。她抬头冲我笑:"你看,'生如夏花之绚烂',多像今天的晚霞。"我们就这样坐在洒满阳光的窗台上,听着远处操场的喧闹,直到管理员催促闭馆。
现在我们的课桌中间摆着两盆多肉植物,林小满每天午休都来浇水。她教会我用尺子量字间距,用橡皮屑擦掉草稿纸上的错误,把零散的知识点连成思维导图。上周她把钢笔换成钢笔水笔,说这样更方便借给我用。放学时她总要多走几百米送我到公交站,说这样能多看会儿晚霞。
暮色渐浓时,林小满从书包里掏出个玻璃罐,里面是晒干的银杏叶:"送你的。"叶片在夕阳下泛着琥珀色光泽,像凝固的秋日。我忽然明白,有些相遇就像这枚银杏叶,最初只是偶然的飘落,却在时光里长成守护彼此的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