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蝉鸣在窗外此起彼伏，我趴在厨房的玻璃窗上，望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。妈妈系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，正踮着脚尖擦拭吊柜上的积灰。阳光穿过她鬓角的白发，在瓷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这个画面突然让我想起上个月被烫伤的往事，喉咙里泛起一丝苦涩。

那时我刚升入初中，每天放学回家都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。妈妈端着刚出锅的绿豆汤过来，我嫌她动作太慢，把杯子往桌上一磕："自己不会慢点吗？"玻璃杯摔得四分五裂，滚烫的汤汁溅在手臂上，却浇灭了我对母亲的好感。直到深夜，我疼得直打哆嗦，妈妈用冰袋给我冷敷时，我才红着眼眶说："以后别总给我做吃的了。"

第二天清晨，我被厨房的动静惊醒。透过门缝望去，妈妈正弓着腰在灶台前忙碌，左手端着砂锅，右手握着擀面杖，额角的汗珠顺着皱纹滑落。她突然转身冲我招手："小宝快来搭把手！"我愣在原地，看着她微微发抖的手腕——那是上周帮我换自行车链子时被齿轮绞伤的。

"来，帮妈妈把面粉袋抱到厨房。"妈妈的声音有些发颤，却努力保持镇定。我犹豫着走过去，面粉袋比想象中重得多，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闷的响声。妈妈见我咬紧牙关，突然笑了："记得你小时候，我抱着你过马路，你也是这样死死抓着我的手指。"我这才想起，五岁那年过马路时，也是妈妈把我护在身下。

周末的清晨，我主动提出要帮妈妈大扫除。拖把划过地板时，我刻意放慢动作，感受木纹在掌心留下的温度。擦玻璃时，我学着妈妈的样子用报纸从上到下涂抹，发现她总会在最后用干布轻轻抛光。最让我惊讶的是整理衣柜，妈妈把我的校服按季节叠成整齐的方块，每件衣服里都夹着不同颜色的纽扣——原来她一直默默替我缝补脱线的衣角。

真正让我震撼的是立冬那天。妈妈突然晕倒在厨房，我手忙脚乱拨打120时，发现她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降压药和创可贴。急救人员说妈妈连续三天没吃晚饭，却坚持要给我做红烧肉。躺在病床上的她，望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，突然说："你小时候总说妈妈是超人，现在才知道，超人也会累。"

现在每当我帮妈妈洗碗，总能想起她教我叠衣服时的耐心。晾衣服时，我会故意把床单抖得像云朵般蓬松；倒垃圾时，会仔细把不同颜色的塑料袋分开。上个月同学聚会，他们看到我熟练地包出漂亮的荠菜饺子，都惊讶地说："你这手艺，肯定偷偷跟妈妈学过吧？"我笑着点头，想起妈妈在围裙上画的小花，突然觉得那些被汗水浸透的岁月，都变成了生命中最温暖的底色。

窗外的蝉鸣渐渐弱了，妈妈端着新熬的银耳羹走进来。我接过碗时，发现她手背上还贴着创可贴——那是昨天帮我修理书桌时被螺丝刀划伤的。暮色中，她的白发和围裙上的碎花渐渐融为一体，像幅时光沉淀的水墨画。我终于明白，那些看似琐碎的家务劳动，不仅是爱的传递，更是生命与生命之间最温柔的对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