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夏的蝉鸣裹挟着热浪扑进窗户时,我正坐在老槐树下的长椅上翻看那本泛黄的《小王子》。树影斑驳地落在膝头,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标本在风中轻轻颤动,叶脉里还凝着去年深秋的霜白。这是每周三下午三点,我和林小满约好的读书会时间,可此刻她的自行车铃却迟迟没有响起。
我望着街角那家总飘着焦糖布丁香气的咖啡馆,玻璃橱窗映出我反复调整的坐姿。浅蓝色连衣裙的裙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,发梢沾着几片槐树叶,却始终不敢伸手去摘。手机屏幕在掌心亮了又暗,对话框里最后一句"路上遇到暴雨,晚点见"已经发过去二十分钟。树根处堆积的梧桐絮被蝉鸣搅动,像极了我们之前玩过的捉迷藏游戏。
暮色开始在天际晕染时,街角突然传来熟悉的铃铛声。我慌忙起身,却在转身的瞬间被斜刺里伸来的手臂拽住了。林小满穿着沾满泥点的校服,马尾辫散乱地垂在肩头,怀里紧紧护着个塑料袋。"我的新宠物!"她喘着粗气把袋子里的小橘猫举到我面前,"在公交站捡到的,它眼睛像星星一样!"猫爪挠过她手背的伤口,血珠渗进绒毛里,在夕阳下泛着细碎的红。
我们踩着满地碎金般的光影往家走,小橘猫在塑料袋里不安分地扭动。林小满的校服口袋里漏出半截画稿,是去年我们共同完成的《星空图书馆》手账本。我忽然想起她总说时间像流沙,总会在不经意间漏掉重要的约定。可此刻她眼里的光,比任何守时的承诺都更让我心动。
夜色渐浓时,我们坐在天台上看星星。小橘猫蜷缩在林小满怀里,尾巴有节奏地扫过她的脸颊。"其实上周三我故意迟到,"她突然开口,"因为想看看你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,追着我满院子跑。"我愣怔的瞬间,她已从书包里掏出个玻璃罐,里面装着七颗手绘星星:"每颗星星都代表一次迟到,现在罐子里装满了,所以这次再也不会让你等了。"
罐壁上的水珠折射着月光,在玻璃上晕开细小的光斑。林小满把罐子塞进我掌心时,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纸壳传来。远处传来地铁驶过的轰鸣,惊飞了栖息在空调外机上的麻雀。我突然明白,等待从来不是被动的时间消耗,而是两个灵魂在各自时区里,用回忆和期待编织的星轨。
此刻晚风裹挟着茉莉花香掠过耳畔,我轻轻摩挲着玻璃罐里七颗星星的纹路。那些被时间揉皱的约定,最终都化作了掌心的星光。林小满正在给小橘猫梳理打结的毛发,她发间的碎发沾着猫毛,在月光下像撒了一肩的星屑。或许真正的约定,从来不是精准到分钟的准时赴约,而是纵使偶尔错位,依然能在彼此眼中看见完整的星辰大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