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学铃声刚响，天空就飘起了细密的小雨。我背着书包往家跑，忽然看见巷口那棵老槐树下站着奶奶，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，正举着把褪色的红伞朝我招手。雨丝打在伞面上叮咚作响，我快步跑过去，发现她脚边散落着几片被雨打落的槐树叶，叶脉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银光。

"奶奶，您怎么不躲雨呀？"我蹲下身想帮您收叶子，您却笑着摸摸我的头："这叶子能做书签呢。"您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旧铁皮盒，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各种干花和树叶。我忽然想起去年冬天您教我做的纸船，那些用旧报纸折的船在院子里的小水洼里载着枯叶漂了整整三天。

第二天清晨，我特意起了个大早。厨房里飘着淡淡的米香，您正蹲在灶台前熬粥，蒸汽把玻璃窗蒙得雾蒙蒙的。我踮着脚想偷看您熬粥的秘诀，您却突然转身："小馋猫，快来帮奶奶剥毛豆。"竹匾里堆着碧绿的毛豆，豆荚在晨光里泛着油亮的光泽。您教我把豆荚捏出"咔嚓"的响声，剥好的毛豆排成整齐的两行，像士兵列队等待检阅。

周末的午后，我跟着您去菜市场。您总能用枯树枝般的手指从鱼摊前挑出最新鲜的鲫鱼，又能在菜贩的吆喝声里精准地称出两斤青菜。我蹲在旁边数您买的蔬菜，突然发现您把最嫩的菜心单独装进塑料袋。"奶奶，您要给谁做便当呀？"您笑着指指书包："昨天小美说她奶奶住院了，你给送点汤过去好吗？"

傍晚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教室，小美红着眼眶接过保温桶。她奶奶正在输液，床头摆着您手写的卡片，歪歪扭扭的"加油"两个字被阳光晒得发烫。我忽然明白，那些跟着您学的剥毛豆的耐心、挑菜的仔细、做手工的专注，原来都是会发光的种子。

现在每当我翻开铁皮盒，那些干枯的槐叶依然保持着舒展的姿态。它们教会我，最珍贵的时光就像雨中的落叶，看似脆弱却能在记忆里永远鲜亮。窗台上的小水洼里，我用彩纸折的纸船又漂起来了，船头坐着去年冬天的小美，船尾跟着今年春天的我，载着奶奶教我们认过的所有春天，向更远的春天慢慢摇去。